许巧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司机却忽然指了一下她。
司机挑眉,大声道:“咱们许巧星这几日赚的钱最多,大家的饭钱也就有了,不用再担心喝西北风。鼓掌!”
许巧星的脸唰然通红,原本鼓掌的手僵在身前。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般表扬,她有些不好意思。
一贯不苟言笑的陈哥注意到司机的目光转移自己身上,更是抽动嘴角:“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正常工作。”
“来,给我们正常工作的陈哥来点掌声。”司机见陈哥平静如死水的表情出现裂痕,笑得更欢了。
郝乐宁笑脸吟吟:“鼓舞士气的宴会什么时候吃?”
司机指了一下桌上的花茶与许巧星带回来的糕点:“好茶。好点心。全是旁人好心送的礼物。咱们赚了大钱再去外面吃满汉全席。”他让陈哥快点拿来纸和笔,他撕下一张,唰唰两笔,继而把纸的正面按在桌上,“还有这个,行不?”
“你这是什么呀?”
“我画的大餐。有桌子,有肉,有鱼,还有酒,你这都看不出来?太没眼光了。这叫什么?望梅止渴,学一下别人文人的画饼充饥。”
此刻,郝乐宁自然不会解释画饼充饥其实不是一个好词。她凑过去,低头看,夸张地捂住嘴巴:“呃,我怎么越看越像是几只在叶子上扭来扭去的肥虫子?”
“你是不是查资料的时候看坏了眼睛?注意休息啊。来,让陈哥来看。”
陈哥没躲过去,脸上不情愿,口中却说道:“……我觉得像破了很多洞的布。你是不是没学过画画。”
“我是不会,但是有这么不像吗?你们什么眼神啊!”
流光徘徊屋瓦上,皎月当空。
许巧星望着打闹成一团的同伴,破愁为笑。
不知何时何地,在那漆黑深处,鹤然再次被强灌药下去,却没吐干净,醒来之时,已不知自己又昏睡了多久。
他被关押的室内依旧无光。
他已分不清日月更迭,更不知道自己的亲朋好友此时是何等焦急。
没有人会设防一个被下药的昏迷之人。鹤然已从这几日的看守人那儿听来,好友被关在隔壁房间,虽昏厥,但无性命之忧。
城内外当下查得严密,他们能把两个大活人运来这里关起来,但是现在想要运出去却并非轻而易举。这些人越发急迫不安,鹤然就知晓救援逐渐接近。
可是说不准这些心狠手辣之徒,情急之下,直接杀人灭口,抹除痕迹。
他必须要想出一个能让自己与朋友一起脱困的法子。
“他竟然!”外头有一声音叫嚷着,勃然大怒。
鹤然认出来,声音主人是绑来自己的这批人的头领。他似乎对另外一人毕恭毕敬,但是那人却不常来,也不管事。
“到底想出办法没有?”
“那位大人他……他说既已查到城内了,羽冠城的生意是做不了了。那就干脆壮士断腕……直接把这事……他还说,让您弃卒保车,另起炉灶。”
“弃卒保车?好一个弃卒保车。说得轻巧,这又不是他的营生。他人现在在哪?”
“那位大人已经……留下纸条之后,今天一大早已经离城了。我们没找到他的踪迹。”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坛主阴戾一笑,从嗓子眼挤出话:“不是跟我们一条心,外人说到底就是靠不住的。”
“是,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大人您。”另一名下属问,“这么麻烦,不如我们直接下手,把那两人解决了?”他比划手刀砍下。
“不行。若这两人总没踪影,我怕他们一直追查下去,查到那些生意。到时候咱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的。得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坛主咬牙切齿,半晌才憋出后面的话,“实在没办法,只能按照他之前说的法子做了,别牵扯到更要紧的就好。”
“是是,还是您深思熟虑,顾虑周全。”
下属话音未落,坛主便大喝一声,愤恨难当:“可是我自己辛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是个废物!你先告诉我,那个孽障在哪里!他是要害死他老子的命!我今天要鞭子抽死他个孽障!”
下属见奉承无用,只好颤颤巍巍地道:“他……劭哥他……就在楼下。”
“带我过去!以后谁也不许管他叫哥,我没这样的儿子!孽子啊孽子啊!”明显夹杂怒火的脚步声远去。
似乎事情有变。
鹤然努力移动胳膊,想把自己上半身支撑起来。
也许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阳逐渐晒褪去春日的温软柔和。正午将至,日头越发毒辣,略从中窥得这个夏日比以往赫赫炎炎。
街头的行人也少了几分,四处寻地方乘凉。
一位中年妇女紧紧握着拳头,长蕙和符纸从掌下露出,她脸上揣揣不安,嘴里念念有词,时而闭上眼,时而四下张望。
她左右皆有人站立,护在两侧。
一人劝她:“您要不歇一下?通宵到此时,您身体吃不消。我们也可以帮您的。”
旁人见这几人衣着打扮与形迹,纷纷避开路。
妇人摇头:“我哪里能坐得住?”她心里颇为埋怨学府的考试把自己的孩子弄没影,可是几位师保与城卫一直跟着她身边,夜以继日,最起码这些日子做事尽心负责。她也不好再说出怨怼之语,让众人脸上皆没光。
找人要紧。
“您确定是这附近吗?”
“那肯定,这块玉和我儿的是一块料子上下来的,虽不值什么钱,但好歹也是祖传之物。他出来念书,我送给他的。”
那人看这位妇人眼底铁青,唇上脱皮发白,却仍坚持不懈往前走。他叹了一口气,心知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方法请她去歇息。原本这样的寻物,师保也可以代劳,但是妇人偏偏不肯,执意亲力亲为。
他刚想说什么,却注意到这位母亲发指眦裂,死死盯着前方。
而她的正前面是一家饭馆,生意极好,里头热闹,红红火火。
门口送客的店小二正笑着跟客人说话,见客人离去,他毛巾往背上一甩,准备回店。
一块白玉随着他的动作,在腰间荡出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