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大国师宅邸内。
“还没查到?”
四下安静无声,底下的人不敢抬头。
问话的是一中年女子,衣着华贵,单手撑着脑袋,另一手则在翻阅奏折。她看也没看别人,只是抖了抖它。
底下的人顿感到这句话掉在背上,仿佛有千斤重,头不由得更低了几分。
这人便是权倾朝野的大国师。
大国师不会怒不可遏地训斥旁人,更不会随手抄起奏折或镇纸砸人,她喜怒不形于色,公事公办,从不因小事不顺心而罚人。
然而此人一存在于此,已令人心中一凛。
冷汗顺着脸颊滴了下来,但长燕不敢擦拭。正使出行一事并非她全权负责,虽心知大国师不会对自己如何,仍提心吊胆地应对:“已加派人手,沿途摸索着查过去了。”
十几人的车队,怎会骤然不知去向?
大国师没说话。
“报。”门房忽然垂手出现在门外,“使者孚安的信方才收到了。请大国师过目。”
“拿上来。”
“是。”
半晌,大国师缓缓道:“信上写寻回宝物,且‘幸得正使相助’……”
长燕松了一口气:“没事便好。神明庇佑,圣物不日可归位。”她抬起头,见大国师脸上却无笑意,顿时又低了下去。
“没事?正使随侍必定每隔三日写信报平安。路遥天远,若隔五六日,勉强说得过去。可你算算,距上一封平安信,时至今日,过了多久?虽尚且不知其中蹊跷,可这一点也不像没事。”大国师语气极冷,“正使那边继续追查,任何蛛丝马迹不可放过。还有,若孚安回城,让他即刻携圣物来见我,不得耽误。”
“是。”
大国师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去请花正使来。”
羽冠城内。
“来啦!”许巧星扯着嗓子应了一声,提着小砂锅的耳把手,送到客人桌上。
饥肠辘辘的客人点完餐,等了片刻,只能吃着凉菜喝茶填肚子,心生不满,抱怨道:“怎么这么慢!”
“对不住,今天店里事情多。”
“我能看出来你们忙。你们忙,便让我久等于此吗?怎么,老板不舍得从兜里掏钱多请人?”
许巧星正欲张口。
一位店小二正在旁座上菜,插话道:“哪有的事?正逢好节,‘丰香楼’菜丰价廉,来的客人自然多,老板可都在挂榜招人了。今日让您久等实在对不住,我给您倒杯凉茶消消气,一会儿再让厨房送一个菜,您看怎么样?”说罢,使了一个眼神,让许巧星离开。
许巧星揉了揉被烫得发红的手,急匆匆地转身回了小厨房。
她撩开帘子,听见老板愤愤大骂:“那两人给我请假去搜山了!赶着这时候去,不知道店里忙吗?等他们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他们!”
厨子忙,手上却有条不絮。她起锅颠勺,嘴里平平淡淡:“年轻人爱凑热闹,搜山多大的事啊,全城传遍了。你别恼,气坏了自己不好,扣了他们的工钱,再去招人吧。”她的学徒默不作声地打下手。
“呵,我要辞了他们。”老板回头见许巧星进来,又亲亲热热地喊她好姑娘,“乔幸,苦了你了。这几日可要跑断腿,我给你加钱,他们的工钱算到你头上。”
取化名是大家共议的结果。
若冒充正使一事暴露,王城前来追捕,望这假名能有所阻碍。
而乔幸正是许巧星随口取的,差不多同音,写在纸上却截然不同。这样别人用这个名字喊她,不至于一时两眼茫然。
许巧星听到加工资的话,原本疲软的手臂又来了劲,给老板道过谢,又继续端菜出去。
这饭店上下两层,一楼散座,二楼雅间,的确生意兴隆,里外忙得热火朝天。
许巧星今早方一进门,被老板领着认了一下菜样和名称,换上店内统一的短打,立马干活,连坐也没时间坐一下。
一楼有几十个位置,坐得满满当当,宾客如云。
许巧星起初分不清东南西北座,跟着别人走了几趟,死记硬背了下来。大家看她新来,也怕她送错菜,但实在缺人手,只好把她硬推上去充数,故而周围的人多少会提点她几句。
而这一上午下来,许巧星一直稳稳当当,谈不上滴水不漏,但总归没犯一次错。
过了饭点,客人少了大半。
老板朝许巧星招手,许巧星过去一瞧,另一间房间里已摆好色味俱佳的饭菜。她端了一上午的菜盘,闻着香气,饿得饥火烧肠,坐下大饱口福。
饭是轮流吃,她不敢久留,一阵风卷残云后就继续干活了。
老板见这人手脚干活利索,不偷懒,心中很是欢喜。
已至晡时,店内只剩雅座的客人,许巧星终于可以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