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演出是一开始就商量好的,庄雅也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没再阻止她。
“最后一次了,嘉悦,跳完这次就放弃吧。”
任嘉悦没有多说:“我走了。”
她走出门,停了一下,又转回头看着庄雅,轻轻问了一声:“妈妈,你真的不愿意去看看吗?”
庄雅摆摆手,转身上了车:“不了,公司还有事,跳完就回来学习。”
车身消失在眼前,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在为她站上舞台高兴,没有一个人愿意停留一秒来听听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徐方好眨了下眼,昂起头,抬脚离开家门。
“快快快!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徐方好催促着他们。
今天这表演也有直播,乔平乐给乔建平和黎砚调好,起身说:“爷爷,黎爷爷,我们去去就会,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放心去吧,医院有我呐。”黎砚朝他们摆摆手。
夏黎和杨筱筱没有在医院,她俩直接从一号巷去了剧院,徐方好和乔平乐本该是要带着梁予桉一起去的,但他身体现在不适合奔波,说着是要给他看直播,可他不同意。
他也是难得固执地想要去做一件事。
梁绍放心不下,提出自己开车带他去。医院这边三个人也就分成两匹走。
“没想到,这场演出人居然这么多?”杨筱筱站在剧院门口,看着走上台阶的人。
夏黎看向台下右侧刚下车的那个女人,视线一定:“因为这场演出来了一个名人。”
“什么?”
夏黎给她指向台阶下面那个打扮朴素,带着一顶贝雷帽的女人:“我查了一下,这场演出看似只是个简单的表演,其实也算是个选拨赛,听说上海云舞团的傅韵会在这场演出里挑一个学生带回舞团里。我以前看到过她的一些相关报道,她在舞蹈届是个很有威望的人。”
“夏黎,筱筱。”任嘉悦到剧院门口,看着台上的两人,赶忙跑上去。
“嘉悦,你看那里。”杨筱筱也给她指向楼下的傅韵,“夏黎说你今天的演出可能是场选拨赛。”
任嘉悦看到楼下的傅韵,眼里没有丝毫意外,她笑了笑,转回头,看向夏黎:“我知道,从一开始我选这支舞的时候就知道了。”
夏黎也看着她,笑着说:“所以你选了独舞。”
“嗯。”
“嘉悦!嘉悦!”徐方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几步一跨跑上台阶,喘着气说,“还好赶上了。”
任嘉悦拍拍她的肩,朝她身后看。
徐方好直起身子,说:“别担心,老梁要晚一点来,他还在做检查,做完之后,梁叔会带他来,在你演出之前一定能赶上。”
任嘉悦收回眼,心却没能收回来,她点了点头。
“嘉悦!”舞蹈老师从剧院里赶出来,连忙说,“快走啊,先去后台化妆,你的节目突然被调到第六个了。”
“什么?那……”
夏黎打断乔平乐的话,朝任嘉悦说:”嘉悦,舞台很重要,你先去吧,我给老梁打个电话说一声,赶得上的,放心。”
任嘉悦攥着自己的裙摆,朝夏黎点了点头:“好。”
她又朝身后看了一眼,决然转过身,跟着老师一起朝后台跑。
她俩刚走,剧院的工作人员就来通知:“大家有票的成员快进场,还有十分钟演出就要开始了。”
夏黎朝他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打个电话。”
他们三个应着声走进去,夏黎给梁予桉打了电话过去通知,挂完后,她看着听话记录里橙子,动了动手指,想起现在的时间,他应该还在画室里画画,笑着叹息一声,熄上屏,朝剧院里走去。
灿烂的阳光普照大地,世界像一堵炽热的墙,把夏天困得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爸,我们直接走吧,我想见她了。”梁予桉看着梁绍轻轻说着。
“你的身体……”
“我知道,我的身体现在很差,随时都可能出事,可我想见她。”梁予桉弯起眼,说,“爸,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在舞台上的样子。”
梁绍沉默片刻,有点无奈,他的儿子终究还是最像他的母亲。他笑了笑,释然了:“……好,爸爸带你去。”
他俩赶到的时候刚好轮到主持人报幕:“下面有请任嘉悦为大家带来古典舞《解》。”
他们也没有朝前走,直接站在了后排。
舞台的灯光暗下去,音乐缓缓响起。
一束蓝色的灯光打到舞台左侧,任嘉悦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舞蹈服,中间系着一根红色丝绸带,手臂一展,凌空翻飞。
光追着她赶,却不及她半分璀璨,舞姿时而柔软,时而锋利,大开大合之间尽是对自由的向往,如同一只肆意翱翔的鹰。
最后一次跳跃,光下的她双腿一张,落下后腰间那根红色的丝绸随之碎断,一曲终落,一曲舞尽。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任嘉悦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第一次笑得那样开怀。
梁予桉站在后面,看着台上的女孩,用力弯起眼,抬起胳膊,一下一下给她送上最热烈的祝贺。
任嘉悦似乎感受到视线,她越过众人,朝最后那排看去,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她的笑容那样恣意。
梁予桉想朝她点点头,可眉头一紧,呼吸跟不上来,心脏仿佛被人掐住,痛得他根本坚持不住笑容。
可他还是在撑,撑着任嘉悦下了台,才敢放松下去,一放松,人就不行了。
梁绍连忙抱住他,喊了声:“小桉小桉!”
周围人被吸引过来,前排的三个人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朝后面跑,梁绍给他喂了药,俯下身去做心脏复苏。
夏黎边跑边打着120,周围人都在惊慌,主持人接到消息,连忙控制局面:“请大家原位坐好,不要走动!”
走到后台的任嘉悦听到这句话,紧接着眉心一跳,转过身就朝前面跑。
身后赶来的老师只能在后面喊:“嘉悦!嘉悦!”
可任嘉悦跑得太快,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她跑到舞厅时,梁予桉就倒在地上,和她上次见到的一样。
不,这次要比上一次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