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怕胤禛打他,低头假装喝汤,把抑制不住的笑容藏进碗里。不愧是他四哥,人家看心上人看脸,他倒好,先查一遍家世是否清白,不去户部和刑部简直暴殄天物。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胤禛就赶胤祥去睡觉了。
胤祥走后,胤禛看着年夕瑶的画像,不禁想起常赉那时传来的她的反应——
那是康熙三十八年己卯九月初,秋高气爽。她的二哥年羹尧中了乡试。本是合家开心的事,奈何中举的高官子弟太多,一时间民声鼎沸,谣言四起。
年羹尧幼时颇顽劣,目无师长;既长,又跟高其倬、范时捷等一众高干子弟常走马游猎,在平民百姓中也小有“名气”。那些只看到他们打马游街的人自是不愿相信他背后是真的勤奋好学了,凭真本事考上的。
因年遐龄不在京,而相对于其他高官子弟来说,年家相对姻亲世交较少,家族势力较单薄。众人皆知柿子要挑软的捏,于是首当其冲的便是年府。
此次中举,便有秀才学子写信举报说年遐龄给主副考官李蟠、姜宸英送了一万两白银行贿,以让其子中举。一时间顺天府内议论纷纷,民怨四起。
当时自己奉皇父之命辅助太子调查此事,因年遐龄远在武昌,自己便指派了常赉前去暗访贿赂属实与否。
年家贿赂虽是诬告,但汉官大臣历来是最重视名声的,此事一出,连年遐龄都哀声叹气,愁容满面的,而年夫人和年二夫人纳兰氏更是相对而泣、愁眉苦脸。
只有她,不过年方六岁,便冰雪聪颖。
“娘亲和二嫂不用担心,皇上是明君,不会冤枉二哥和富尔敦哥哥的。即使爹爹不在京,还有那么多满汉大臣高官子弟的爹爹祖父和故交旧友,皇上虽需平息事态给百姓一个交代,但绝不会让众大臣寒心的。”她奶声奶气地宽慰母亲和长嫂,小小年纪,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更难得的是她还能看到大雨后的彩虹,乌云上的金边:“祸兮福所倚。二哥素来自命不俗。这恰是一个求之不得地在皇上面前展露自己所学的机会,父亲又何必忧愁呢?”
记得自己当时跟胤祥连连感叹:“生女当如此!”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年羹尧第二年高中进士,改选为庶吉士,旋即,被皇父任命为翰林院检讨。
想自己本来还为张廷玉和年羹尧惋惜,明明都是真才实学的人才,却一个因父担任主考官不得不推迟会试时间,一个被人恶语中伤。明明两个人才学是当年殿试前十,却因避嫌,只得一个同进士出身。
这到底是公平呢?还是不公平呢?寒门难出贵子,是为不公。高门难享其誉,是公乎?举贤不避亲仇,难矣!难于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