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前世,抑或是她的今生?
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只听得见咆哮的北风和风叩窗牖的声音。
最终还是曹頫打破了一室的静谧。他温柔地拿起放在左手边重评的《石头记》递给曹雪芹道:“明日便是她的忌日了,这个你拿走吧。”
曹頫一面说,一面咳得厉害。曹雪芹赶忙上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又去取抽屉里的丸药。曹頫抓住他的手,道:“不用忙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这次的批注几乎道尽了他那些埋藏了一生的隐晦的心思。
曹雪芹还要拿话宽慰他。曹頫撑着他的手重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温柔地小心地拿起卷轴,轻柔地卷起来,扎好,递给曹雪芹。
“我曾想把这幅画带进棺材里陪我,但想想这样做实在是对你婶娘不住,何况,让她知道了,肯定是会埋怨我的。”曹頫脸上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温柔宠溺的笑意,“也罢,就让她质本洁来还洁去吧。你找人把这卷轴送回到潇湘府吧,送回去埋在桃花树下,埋在她出生的地方。”
当曹頫把卷轴用丝帛扎好时,黛玉只觉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拽着她直往画里去。
再睁眼,已换了天地。
杏色的被,绛色的床幔。
离魂太久,黛玉只觉得四肢无力,头痛欲裂。黛玉用尽全部的力气撑起自己身体半靠在床榻上,环顾四周。这既非潇湘馆,也非曹頫的书房,更不是北王府。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是在何处?
是谁的声音,“既然是黑夜里诞生的美玉,就叫夕瑶吧。”
“夕瑶,好名字,”又是一个柔美的南方女声道,“只是,老爷,这是不是跟大哥儿的名字重了。年夕瑶,年希尧,怕是不好分呢。”
“没事,重名显亲近。何况在家也不叫大名。”清润的男声接到。
“以后在家就叫你‘玉儿’吧,金枝玉叶,如花似玉。玉儿,你说好不好?”
是谁在逗弄她?好像是早已仙逝的父亲?
黛玉只觉头要炸开了,脑海里突然涌入一大堆的记忆。
年夕瑶是谁?是我?我又是谁?
究竟是书中人是我,还是我是书中人?
是年夕瑶是我,还是我是年夕瑶?
黛玉“啊”的一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