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回来晚了,没听见皇上让人去逮小六儿,人家孩子也不至于受这些苦。
这么想着,眼圈微微红了。
“不是不是,我…”小六儿见状赶紧摆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求救似的看着裴子弈。
当日大婚他见过裴子弈,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宸王殿下,也就是苏姐姐的夫君。
裴子弈没看见小六儿的眼神,只满眼都是苏瑾,此时见她如此,心中一紧,轻拍了拍她,“你先别担心,”转而看向太医,“他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朝裴子弈施礼后答道,“只是皮外伤,外敷内服的药都用了,其他没什么,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劳累过度,又没吃什么东西,恢复起来怕是要久一些。”
“你不是找到活儿了吗?怎么不吃东西?”先前小六儿给她送帕子时,说自己找了个抗包的活儿,她知道他做的是体力活,那就更不能不吃东西了。
“没有不吃东西,”小六儿眼神飘忽,抿了抿嘴,“只是…只是…”
他为了尽快攒好钱买到帕子,一个小孩干两个大人的活,码头虽然包吃住,但吃的东西根本不够他消耗,加上他原来要饭吃的就不咋样,两相加成身体必然要出问题。
听他说的支支吾吾,苏瑾哪还能猜不出来,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
小六儿还从未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过,之前苏姐姐替他鸣不平,还他清白,他已经感激不尽。
他从记事起就是小叫花子,没人看得起他也没人关心过他,因年纪小也没少被欺负,有几次过冬差点没冻死,要不是运气好找到个破庙猫着,说不定早就横尸街头。
长这么大,他一直靠着一股莽劲儿,直到碰见苏瑾,他才都一次感受到有人护着是什么感觉。
他虽没读过书,也没人教他做事,可他在走街串巷的时候,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听书。
对于书里的大侠世界,他一直心驰向往,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仗剑走天涯。
可现实残酷,他连吃饱穿暖都是奢望,更遑论行侠仗义。
但是书里的侠义精神,他铭记于心。
仇必报、恩必偿。
苏姐姐对于他而言,便是恩人般的存在。
那方帕子,是他尽自己所有努力,能给苏姐姐最好的东西了。
现在面对苏姐姐如此温暖的举动,小六儿一时间整个人都僵硬了,却又贪恋她掌心的温暖,小脑袋不由得在她掌中蹭了蹭。
给一旁的裴子弈一看一个不吱声,心里知道不该跟小孩子计较,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快。
直到……
“主子,”晋忠从门外进来,有事情向裴子弈禀告。
小六儿忽而眼睛一亮,看着晋忠道,“师父!”
苏瑾:???
裴子弈:???
晋忠看见二人诧异的眼神,小脸儿一红,尴尬道,“别瞎叫!”
“我没瞎叫啊,书里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教过我功夫,我当然要叫你师父。”小六儿理直气壮的说到。
“他什么时候教过你了?”苏瑾实在纳闷,小六儿在府里没住两天,俩人咋还成师徒了。
“就昨天晚上,我正翻墙呢…”
“翻墙?”苏瑾非常迅速的抓到了重点。
小六儿尴尬的挠头,“那个…他们一直逼我喝药…我…”
他想跑来着。
苏瑾被气笑了,哼了一声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给我逮下来了,”小六儿一指晋忠,“我着急就跟他动手,然后被打的可惨了。”
“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伤口又绷开了!”其中一个太医吹胡子瞪眼的跳脚,今儿早上他看着伤口还纳闷,可这孩子愣是一个劲儿的说不知道,就睡觉翻身来着,他还以为他的药有问题呐!
白被老何嘲笑半天。
老何,也就是另外一个太医。
“那都不重要,”小六儿一挥手,激动地不行,“师父临走时教了我几招,我这就练给你看看。”
说着一掀被子跳下床,然后就被苏瑾给揪着耳朵拎回床上去了。
“好好待着。”苏瑾没好气道。
伤还没好就瞎折腾,这孩子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那,那苏姐姐你说,他是不是我师父。”小六儿一缩脖,还不忘给自己证明身份。
苏瑾笑道,“教你两招就是师父了?人家同意收你了吗?拜师礼你行过吗?”
“苏姐姐你这话说的不对,说书先生的话本里都说了,文人有一字之师,那师父教了我好几招,比一个字多多了,自然是我师父了。”别的他都能听苏姐姐的,这个可不行。
苏瑾心觉好笑,正待再开口,便听一旁的晋忠疑惑道,“教几招,就该叫师父了吗?”
“那是自然,不过苏姐姐说的对,你光教我,我还没给你磕头呢。”小六说着又一掀被,出溜一下下了床。
然而,他还没磕呢,就见晋忠朝裴子弈‘扑通’一跪,‘当’地一个头磕到地上,“师父。”
小六儿也不含糊,“咣”一声也跪地上了,朝晋忠磕了一个喊了声‘师父’,又朝裴子弈磕了一个,喊了声‘师爷’。
方才还在心里犯嘀咕的裴子弈被两个小的一番操作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表情相当有趣。
给苏瑾看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裴子弈打趣道,“您辈分可够高的。”
话音落,只听又‘咣’的一声,接着便是小六儿嘹亮的一声,“师奶。”
上一秒还是‘苏姐姐’下一秒秒变‘师奶’的苏瑾表情瞬间僵硬,扭头看向给她磕头的小六儿。
心里痛快的裴子弈愉悦道,“彼此彼此,您也不低啊。”
苏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