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临破碎的意志告诉她,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前台民警闻声而来,神色惊讶地扶起快要奄奄一息的艺人。
“……警察……”
“…警察…同志…”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颅,红着眼咬牙注视着民警的眼睛。“…我…”
“…我…举报…荔…安娱乐公司…唐…明淄…□□…殴……殴打员工…非法囚禁……”杨玉槐强忍着痛苦,带有哭腔的颤抖声坚毅有力地控诉着非人的罪行,在空荡的大厅内掷地有声:“…他…故意伤人…违法…违法监听……虐待…对未成…未成年人…实施侵犯……”
“你先坐下!”民警急忙呼喊身后赶来的同伴:“去!…快去叫人!”
“非法……掠夺他人…财…产……利用…利用职务…侵占…个人财产………”
眼泪在眶中打着转,杨玉槐死死咬住唇,始终不让泪水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的血珠不断从伤口渗出,染红了失去血色的唇角:“…证据…!我有证据!”
“我有证据!警察…同志…!”同伴悲苦的遭遇在她脑中如走马灯般逐幕闪过,刻骨而清晰。
“不要着急!”民警想要搀扶她起身。
“…求求…求你!…”巨大的悲愤如尖刀一把把刺进心头,她呜咽着,努力想要拼凑出清楚完整的一句话,脚下始终不肯挪动半步。“…你快去……快救她们…那些…孩子……我的同伴还……我的同伴还在遭受…虐待!…”
“…求求你…!”
她想起同伴拼死将她救出的场景,一双又一双的手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将她推出魔窟。视线渐渐模糊,悲怆化作浓雾弥漫散在看不清的眼底深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喷涌而出,一滴滴皆是绝望的呐喊。
“没事了。”民警拉住她的手,不忍与复杂的神色交融在他脸上。“我已经去通知其他人了,你先冷静下来。”
“…谢谢…谢…谢谢你…”杨玉槐泣不成声。“…快去…快去救她们……”
现实中,看着她突然停在原地的唐雪青投去疑惑的目光。
“杨玉槐?你怎么突然停下啦?”
杨玉槐没有回答,她失神般盯着前方,仿佛在凝视着多年前的自己。
“喂?杨玉槐?”唐雪青轻拍她的肩膀。
“……嗯?”回过神来的杨玉槐恍惚间有些失语,她缓缓转过头去。
唐雪青惊诧地微微张大嘴。
晶莹的泪珠从杨玉槐眼角划落,不知何时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她赶忙将杨玉槐拉到一边,掏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怎么突然哭了??”
“我没事。”杨玉槐揉了揉眼睛。
“……我以前来过这里,…不是这个派出所。”
“妈呀。”唐雪青换掉一张又一张纸。“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声音变得很轻:“你知道的,是公司。”
“…………,发生了什么?”唐雪青脸色变得难看。
“都是一伙的。”杨玉槐嗓音有些嘶哑,低落在她哀伤的眸子里流转。“抱歉,回去再和你说吧。”
“好,不想说就不说……那你今天是要?”
杨玉槐走在前面打断了她的疑虑,她只好放弃追问跟在她身后。
“您好。”她停在接线民警的跟前。“我是…杨玉柯的监护人。”
民警立刻抬起头:“你是杨玉柯的监护人?请您准备好身份证等证件,家属目前在拘留所,办好手续后就可以去保释了。”
“谢谢。”杨玉槐从包里翻出证件。“请问拘留所在…?”
民警向她告诉了具体位置。
“杨玉槐,你弟弟进局子了?”
“…嗯,但是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语气透露出淡淡的担忧。“先去看一眼。”
“好。”
“麻烦你再载我一程。”
唐雪青推开门让她先出去,天气比来时要好很多。杨玉槐驻步在车前,似乎有些话想要酝酿着说出口。
散去阴霾的天光照在她半边溢满古典韵味的脸庞上,乌黑如瀑的长发下露出的柳叶眉又少了几分诉说着的悲凄。
没有雪,但她眼中却映如雪般清亮。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柔和宁静的表情罕见地在她脸上出现,片刻的安宁是难得的。她捋了捋如槐花般洁白的围巾,细长的丹凤眼总是含着情。
平生万种情思悉现。
“谢谢你。”
她的声音依旧很轻。
“…………”
“…哦。”
唐雪青有一瞬间愣了神,她给了自己一掌,很快清醒反应过来:“…害,其实也没多麻烦。”
她跳上车,熟悉的温度在腹部流淌着暖意。
“坐稳了。”
杨玉槐闭上眼睛感受风。
唐雪青放缓了速度,街道两侧的雪柳纷纷为她折腰。白色的花落在她黑色的肩头,共同见证着旅程。
愿如风有信,
长与日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