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诚意相邀的投诚者,一个是别有用心的谋算家,两边心照不宣地乐于促成的饭局,自然被定在了翌日的晚饭。
于是就有了尤闻婳从一大早便忙前忙后的一天。
之前不知道顾鹤瀛的喜好也就算了,但当了他几个月的助理,现在尤闻婳已经能将顾鹤瀛的喜好烂熟于心,就像当年背诵历史朝代表一样,无他,唯手熟尔。
也不怪尤闻婳严阵以待。上一次顾鹤瀛来尤家是订婚宴,来来往往杂乱的人太多,她初来乍到,又被顾程然那个白痴找了麻烦,根本无暇顾及顾鹤瀛和尤家父母都说了什么。
而他又太有耐心,这几个月像是没事人一样,丝毫没有利用她的尤家女儿的身份探听消息的意思。
尤闻婳全然看不清顾鹤瀛和自己这个工具人订婚的意图。她甚至觉得自己对他最大的作用,就是在鹤云跟同事们一起画PPT给他打工。
在鹤云打了三个月工,她自信对顾鹤瀛多少有几分了解。严以律己也严已律人,明明拥有维纳斯得意作的俊美外形,内在却是教科书级别的模范精英。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为了守候尤真茹,草率和别人订婚的无药可救恋爱脑呢?
难道他是想要尤家的什么资源?可能吗?放着数十亿的顾家家产不去争
额,总不会是看上了尤易谦吧?
尤闻婳抽抽眉毛,也被突然冒出的胡思乱想无语到了。
不过,凡事都有个以防万一,她仍是特意跟家里所有人挨个打了招呼,希望他们今天回家吃晚饭,显得家里重视,好好招待订婚后第一次来家里做客的顾鹤瀛。
这大张旗鼓的架势,让尤易谦把约了当红流量花共进晚餐的饭局都推了,回家等着看热闹。
毕竟她之前在家里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要求,客气得像是随时可以抬屁股离开的远房亲戚。
“周妈,晚上的菜色准备好了吗?记得别放葱和香菜啊!他不爱吃!”尤闻婳匆匆跑过去。
“放心吧小姐,我已经嘱咐过厨房了,一会儿我再去盯下!”
“好的,辛苦周妈了!还有山药排骨汤有没有炖上啊,顾鹤瀛爱喝的。”尤闻婳哒哒跑回来。
“我都看着呢,已经快出锅了!”
“好,所有菜色都不要放辣椒啊,顾鹤瀛不吃辣。”尤闻婳隔空又叮嘱了一遍。
嗜辣如命的尤易谦听这话眉头一跳。因为他爱吃辣,家里每顿都有两个辣菜的,顾鹤瀛要来就来,怎么还剥夺了他的味蕾刺激了……
尤易谦翘着二郎腿戏谑笑道:“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这还没嫁过去,水就泼出去就什么都迁就顾鹤瀛了,男人都有劣根性,你越上赶着男人越不珍惜你,懂不?”
尤闻婳翻了个白眼,不跟他计较。
顾鹤瀛要来家里做客,那是一般的未婚夫来拜访吗?那是老板家访!这是一场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商务酒席,她要瞪大眼睛观察其中的刀光剑影,调用全部的洞察力,抽丝剥茧地推理出顾鹤瀛和自己订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吴琴笑呵呵的,也乐意见小女儿前后张罗忙活。
孩子们的婚约虽说是父母之命家族联姻,但当妈的当然希望孩子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相亲相爱把未来的日子经营好。
先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女儿剃头单子一头热,眼巴巴去人家公司当最底层的实习生,按吴琴的做派原是不赞同女孩子这么不矜持的,但尤闻婳和自己还不甚亲近,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得知顾鹤瀛要来家中做客,吴琴先是惊了一番,倒也乐意见得。
鹤瀛虽然是他看着长大的,可自从他母亲去世,这孩子的性格也越发让她捉摸不透了。
顾鹤瀛对她一直客客气气的,但他精致漂亮的眉眼里时常透露出令人想回避的复杂,连吴琴这样久经商场、见惯尔虞我诈的中年人,迎上他的目光都会不敢直视。
好像秘密被他看透了一样……
但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他母亲阿若去世的时候他才那么小一个,怎么可能在程青青和顾父那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的掌控下察觉到什么呢?
吴琴捏紧了手中的沉香串,一粒粒硕大的沉香在她已不再丰盈的手指上印下深浅不一的印子。
她问心有愧,但同为人父母,她也有她的顾虑,老尤手下管着五六家公司,不算聪明的脑袋硬是在商场上和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易谦和真茹都和顾鹤瀛差不多大,从小娇生惯养的,家里没给过他们什么压力。
丈夫和孩子都需要她掌好尤家的舵头,而阿若抛来的炸弹随时可以毁掉这一切。
她用手握住引线也会灼伤。但能让家里几口人和公司数千名员工安安稳稳过日子,她对不起阿若,但别无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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