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过岩永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喷了一遍,连带着山口也是。
“可以了。”
“谢谢我们阿萤!好贴心哦!”虽然她被呛的打了几个喷嚏。
月岛没说话,只是高高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教学楼后面有一片露天的桌椅摆在那里,供学生们中午吃便当或者休息。
借着路灯,他们三人随便寻了一个四人座就坐下了。
“你们想喝饮料吗?那有自助贩卖机。”
岩永指着远处泛着光的机器问,她确实有些口渴,去山里走了一遭回来后就去洗澡,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
“草莓牛奶。”
“要我陪你一起吗?”山口站起身想和她一起去,被她按下,“那好吧,我和你一样就行了。”
“OK。”
两个人就默默用眼神跟随她过去,又跟着她回来。
岩永凪将三瓶草莓牛奶放在桌上,“除了原味牛奶和草莓牛奶就只剩下气泡水了,晚上还是不要喝气泡水比较好。”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月岛萤没有先喝牛奶,而是打开小包,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岩永凪面前。
“时间太晚了,美味棒和萩之月二选一。”
岩永凪看着面前如此贫瘠的选择,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一旁喝着牛奶并不出声的山口忠身上。
这家伙,抬头望天是什么意思?!
“阿忠?”
岩永凪语调上扬,只是喊个名字,但所包含的潜台词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呃……”山口忠暗道不好,放下牛奶,朝她讪讪笑道:“阿月说的没错,Nagi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
一旁的月岛萤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将上身靠在椅背上,冷哼一声。
“不愿意?那一个都没有了。”
岩永凪顿时泄气,低头在美味棒和萩之月两者之间纠结先吃哪个。
萩之月是仙台特别有名的一种糕点,松软糯的面皮包裹着奶油冻,外表金黄,一般人都会在秋天夜晚赏月的时候吃这个。
“你们有多难挑,才会选它带来给我啊?”她打开盒子,拆出套着塑料的糕点,轻轻戳着。
“现在可是盛夏欸——真是难为你们俩了。”
她玩了半天,才终于打开包装,磨磨蹭蹭咬了一小口,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口感。
“店铺出了新口味,顺便带来给你尝尝。”
山口忠托腮,懒洋洋地回话,只是看着岩永凪吃东西,连心情都会好起来。
“我也只是在学校的时候提了一嘴,是阿月去专门买的哦~”
他轻飘飘地就将藏身于背后的月岛萤供了出来。
本在一旁孤芳自赏的月岛萤突然被人提起名字,还是说这样的事,他身形都有点僵硬,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不自然。
“不是专门,是和妈妈去超市买东西,刚好看到,就顺便拿了。”
“又不是什么很大的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本吃着点心的女孩就眼泪汪汪地凑到他面前。
岩永凪刚洗完澡,头发都还带着水汽,果味的香气猛地靠近他,含泪的双眸在路灯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鼻尖泛着沐浴后的潮红,饱满的唇瓣上残留着点心屑。
两人面对面,距离极近,岩永凪讲话时,他都可以嗅到糕点香甜的气味。
月岛萤的目光在她脸上一一流连,最后落在张张合合的小嘴上,喉头滚动。
岩永凪凑这么近,就是想让月岛萤他能好好感受自己的三分感谢、四分感动、两分激动和一分不可置信的复杂情绪。
谁知道自己讲了这么多,这家伙听到最后也没什么反应。
月岛萤默默将身子后移,拉开与岩永凪的距离,保持在安全的范围内。
“干嘛?你很嫌弃我吗?”
眼看她要借势胡闹,月岛萤长手一挥,食指精准抚过柔软嘴唇,将上面残留的点心屑拂去,解释道:
“我只是怕碎屑掉到衣服上。”
“哦——对不起。”
岩永凪得了解释,便坐回去,三两下解决剩下的点心。
看她轻轻放下,月岛萤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有些怅然,食指还残留着柔软嫩肉的触觉,似是回味地轻轻摩挲着。
*
三人没有在楼下待太久,一是时间已经接近十点,连试胆大会的下半场都要结束了;二是月岛萤不允许这俩人将带下来的零食全吃光,怕晚上休息不好。
所以山口忠和岩永凪只是将美味棒和萩之月尝个味道,喝完牛奶就被他催促着上楼休息。
不过还是有将这次短暂聚会记录下来的,三人用岩永凪的手机拍了张合照。
三个人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后,岩永凪说什么也要拍个照再回去。
无法,三人最后挤在路灯下,借着昏黄又柔和的光线按下照相键,记录下一张模糊到只能凭借发色和头发长度来辨别的大头贴。
“阿萤,木兔前辈今天训练的时候问我来着,他问你明天是否会去三馆。”
在分离的楼梯口,岩永凪刚往上走了几个台阶,又停下说道。
闻言,山口忠不由得偷偷瞥向月岛萤,等待着他的答案。
关于下午那个有点冲动的对话。
其实他当时一股脑将心里话对阿月喊出来,最后又看他跑去三馆问问题,他真是松了一口气。
这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对阿月用几乎是吼的方式说话。
明明是比他有天赋的人,却还是缩在小小的壳里,竖起尖刺来击退外人。
明明拦网、击球的姿势那么帅气,却一遍遍说着“只是社团活动”来麻痹自己。
明明在每场比赛里,眼中都闪着明亮锐利的光芒……
从小时候阿月第一次帮他解围起,他就觉得这是个可靠的人。后来为了能变得强壮一点选择去学习排球,没想到从此认识了阿月和阿凪。
在外人看来,都说他是阿月的跟班,其实他也一直认为阿月走在前面,他是自己需要跑几步才能追上的朋友。
阿凪听到这种说法反而十分愤怒,她跑到那些乱说话的人面前,骂对方多管闲事,这么关注别人实际上是因为自己没有朋友才这么恶意揣测别人之类的话。
其实他不怎么生气,跟班这个词确实和他挺般配的。
但是那天,阿凪将那些人大骂一通后,气呼呼地牵着自己的手回去,路上还一直安慰他。
“别人都是笨蛋,阿忠你可不能也这么想啊,阿萤他绝对有把你当成好朋友!”
“下次别人这么嘲笑你,你就瞪回去听到没?”
“打起来也没关系,我去搬救兵……”
回到家,阿月知道了这回事,也只是问了句“山口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愣了愣,刚想否认,阿月就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再后来,连他自己都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阿月突然领着那几个男生来找他道歉。
那些人惶恐的道歉和阿月气定神闲的模样,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就是这样一个帅气、沉稳可靠的人,怎么可以一直犹豫不决,停滞不前呢?
怎么可以一直让阿凪担心下去呢?
他必须说出来,就算被阿月说多管闲事也没关系。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在结束下午的训练后拦住要去休息的月岛,拽着他的衣领,用喊的方式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太冲动了?
或许应该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才对……?
“如果明天木兔前辈找我的话,我会去的。”
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山口忠脑内纷乱的想法,是月岛萤。
山口忠的动作顿时幅度大了起来,他睁大双眼,转头错愕又夹着些许惊讶地看向月岛萤。
“哦呀~我们阿萤长大啦,不再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咯?”
岩永凪闻言,笑得有些促狭,下了几节台阶,凑近调侃着月岛萤。
“赶紧回去睡觉,不送。”月岛萤一只手掌住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调转了个方向。
“好好好,”岩永凪不再逗他,“晚安哦~阿忠、阿萤,明天见!”
两人也回了晚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回去。
路上沉默无言,就在山口要推开房门时,月岛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谢谢,山口。让你们两个担心了。”
温润的音色此刻低低的,听来像是在撒娇。
这孩子长大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如此坦白自己的情绪啊……
山口忠的动作停顿片刻,眼眶发热。
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开门前低声回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