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那么凶嘛。”李/明夜不满道。
“这还凶?我都没揍他!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完全听得懂,心里头也明白,就是不想照做。”靳一梦说道,紧接着又呵斥:“不许舔人!说多少次了,变人的时候就要像人,别还是一副狗样。”
那小男孩刚张嘴要舔李/明夜,闻得此言,乖乖闭上了嘴。只是将脑袋往她颈窝里一埋,也不知是负气不想看靳一梦,还是挨骂胆怯,向李/明夜撒娇。李/明夜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权作安慰,口/中笑道:“还好用的是变形怪符/咒,可以随便变形,要不然按布莱克的情况,正常变成/人形的话,应该是个……我想想,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人吧?看外表说不定比你还大。我虽抱得动,抱起来也怪怪的。”
“何止,他至少三十多快四十了。你把他放下来。一把年纪的老狗了在这儿撒娇,还抱,变形变个小屁孩,就真当自己还是小奶狗呢?”靳一梦笑骂道,倾身过去,又在布莱克的屁/股上轻轻抽/了一下。布莱克缩了缩屁/股,嘴里嘀嘀咕咕的,他听到了便说道:“行了啊!差不多得了,当人委屈你了?老/子当了几十年人都没委屈,你委屈个啥。给我下来,站好。”
布莱克不情不愿地从李/明夜怀中跳到地上,下意识想蹲下,瞅了瞅靳一梦,又不情不愿地站直了。靳一梦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立刻又往靳一梦怀里扎,不仅整个人往他身上一趴,还拿脑袋拱他脖子和下巴。“我不想变人。”这小男孩委委屈屈地说,“穿衣服不舒服,好几件衣服,全都要穿,我以前只穿一件衣服。我听文森特说有法/师养翼猫,猫不用变人,我为什么要变人?”
“你以后又不是跟这宇宙的土著打交道,你要去很多宇宙,跟很多宇宙的土著和角斗/士打交道,变人更方便。”靳一梦仍旧躺在沙发上,低头对布莱克解释道,“你要是个人呢,那人家就拿你当回事,你是小狗呢,别人顶多拿你当我宠物,虽然也不会把你宰了炖狗肉汤,但也不会听你的了。以后你得出去帮我办事,不能成天傻乎乎的当宠物,所以得变人。明白了不?”
“别人不听话我咬他,也是一样的。”布莱克说道。
“少废话。”靳一梦说道。
“又要我说话,又不要我说话,到底要不要我说话?”布莱克不满道。
“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多说有用的话,少说废话。”又一道童声从门口传来。其音色较之布莱克而言更为成熟浑厚,发音咬字也是慢条斯理,就好像每次开口之前,都要先深思熟虑一番似的。李/明夜听到这段话,神情多少有些微妙,而这一丝微妙,在说话者踏入客厅时,变得更加明显了。
门口走进一高一矮两个孩童。高的看起来比布莱克略大一些,大约10岁左右的年纪,体态圆/润,脸庞可爱,小的则大约四五岁,穿着一身华丽复杂的裙服,刺绣图案闪闪发亮,珠宝首饰披挂齐整,好像个打扮精致的洋娃娃。这两个孩童的长相都跟李/明夜颇为相似,只是女/童更像靳一梦一些,因此显得凌厉精致,英气勃勃,而男童则足足像了李/明夜七分……也正因为此,李/明夜一见这脸庞形容,就想起童年记忆中的李唯一。
克鲁格那张符明明也是以我和詹姆为基础,以命理推演为依据,所制/作的变形回路,最多就是我那部分多了一点罢了,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李/明夜纠结地想。
“怎么?”靳一梦瞥了她一眼,一如既往地瞬间明了她心中所想,“我都说了,外甥像舅很正常,闺女还有点像我妈呢……”他说着又仔细端详霍拉蒂娅,“确实挺像,哎我去,越看越像。这不挺好的,要真是咱俩生的,过年带去走亲戚,领你哥红包都能领个大份的。你要实在看不顺眼,重新调一下魔法回路就好了。”
“算了,我尊重命理。演算结果又没错,为何要改?”李/明夜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过话说回来,她和李唯一确实长相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是兄妹,以至于小学时期的所有老/师,都对她的成绩抱有某种不切实际的超高期待……作为远近闻名之天才神童的亲妹妹,她那段时间的压力可太大了。
就在此时,布莱克已经同克鲁格龇上了。“来来来,你来告诉我什么是有用的话,什么是废话?”
“先生与太太想听的话是有用的话,不想听的话是废话。”克鲁格仍旧是慢条斯理的样子。他牵着霍拉蒂娅缓步走来,不时留意后者——霍拉蒂娅不习惯人身,更加不太习惯那一身繁冗华丽的衣饰,偏偏自己又很喜欢,执意不肯删繁就简,因此难免出现如踩到裙摆、烧融戒指、甩掉镯子之类的事/故。小红龙脾气火爆,又粗枝大叶,他自然得看着点了。
“傻大个儿,马屁精!”布莱克切了一声,“你说的才是废话,通通都是废话,净是些假大空没diǎo用的瞎扯淡。傻/逼马屁精,一天就只会拍马屁。”
靳一梦闻言又抬手在布莱克屁/股上抽/了一下,“不许说脏话。”
“你觉得他的脏话是跟谁学的呢?”李/明夜好笑道。她大部分时候都是很有素质的。
靳一梦也笑了,“反正不许说脏话。这臭小子,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学你什么好的?学你把摔炮藏在地毯底下等人踩?学你在别人上厕所时往旱厕坑里扔鞭炮?学你拿干狗屎骗陈柏和徐少秋是外国巧克力?”李/明夜越说越想笑,尤其是想到最后一条时,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关于“外国巧克力”一事,徐少秋坚称只有陈柏和其他人吃了,陈柏坚称只有徐少秋和其他人吃了,而靳一梦却是完全不记得究竟是谁吃了,只能凭自己被打至失忆这一惨烈程度,断定必定有人吃了……总之,陈徐二人究竟谁吃了狗屎,至今仍然未知,也许只有当靳一梦觉/醒唯一自我、照见前尘往事之时,才能了结这桩公案了。
靳一梦若无其事,脸皮极厚,还指着布莱克的鼻子说道:“听到没,这些都不能干。”
“你能干,我不能干?”布莱克不满道。这不公平!
“对呀,你能干,为何我们不能干?”霍拉蒂娅也叫道。作为一只热爱搞破/坏的红龙,恶作剧什么的她最喜欢了,她就要干!
“我这么干,然后挨揍了,你们也想挨揍吗?”靳一梦说着就把布莱克扒到地上,坐直开始捋袖子,“想挨揍早说嘛,老/子直接揍,一步到位,给你们省去中间环节。来来来,过来……”
布莱克落地的一瞬间,就又化身为一道黑色旋风,刹那间消失不见。霍拉蒂娅也挣开克鲁格扭身想跑,结果一脚踩到裙摆,顿时稀里哗啦摔了个大马趴。她陷在衣物珠宝堆里挣不出来,眼见靳一梦逼近(想把她解救出来),立刻开嚎:“妈,妈!”——母亲大人救我吔!
李/明夜摇头失笑。霍拉蒂娅莫名地腾空而起,飞向一张沙发,那些衣物首饰亦自发活动起来,自行整齐理顺,不再束缚她的活动。“坐好。”她说道,后者立刻规规矩矩坐好,坐/姿端庄优雅,俨然一个小淑女。虽然刚出生没多久,但霍拉蒂娅已经领悟/到一点——爸爸是可以玩笑糊弄和没大没小的,最多不过挨揍而已,况且只是普通挨揍的话,她鳞坚皮厚也不怕。可看起来温和可亲、平时也好说话的妈妈……当她有吩咐时,自己最好还是不打折扣百分百乖乖照做为妙。
李/明夜也找了一张沙发坐下来。“你也坐吧,克鲁格。房间都看过了?如果你们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大可以提出来。”
霍拉蒂娅更加心虚,一言不发,布莱克亦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敢入内。方才被血族仆役带着看房间时,这二位都对自己本已足够宽敞和华丽的大房间提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要求,什么金币串成的厚床垫,什么把床换成厚毯子,什么被子要金线刺绣的防火丝绸,什么把盥洗室的地板换成室内草坪……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对于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仆役们相当为难,但也认真记下了,这一过程中,母亲并未传话阻拦,他们认为想必是她并不在乎这种小事,因此愈加理直气壮、肆无忌惮。如今看来,难道是他们想错了,现在要秋后算账?
都怪你!布莱克怨念地盯向克鲁格。三人之中,唯有克鲁格没有提出任何额外要求。马屁精,都抢了大哥的名头了,还搁这儿卷,把大家都卷死算了!
克鲁格知道李/明夜是在问自己。“房间很好,我很喜欢。”他说道,“我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现在这样就行了。”
李/明夜凝视着克鲁格,片刻后说道:“你是否想过,我为何允许你们称我为母亲?”
“因为霍拉蒂娅的出生,和组/织即将真正成为组/织,您和先生需要更多真正能办事的人手,而不是宠物。”克鲁格说道,“您永远是我的主人,我很乐意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很好听的回答,我相信你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李/明夜发出一声轻笑,“你确实不是我亲自生的,不过这个并不重要——只需要一丁点法/力和一个念头,一个继承了我和詹姆血脉的婴儿就会从炼金法阵中诞生。这样的炼金造物没有灵魂,因此我需要抓取一个初生婴儿的灵魂,将其置于/炼金造物之中。就这样简单,一分钟不到,我就会拥有一个连亲子鉴定机/构都无法质疑的亲生孩子,他将视我和詹姆为亲生父母,在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血缘’,于我而言,它粗陋得相当可笑。”她顿了顿,又道:“对这样的孩子,假如有资源点继承的需要,我也会允许他们称我母亲,但你我都明白,他们不过是工具,而且因为成长缓慢的缘故,这些工具一点都不好用。这就是为何我至今仍然没有拥有哪怕一个……实验室之外的‘亲生孩子’。制/造他们很容易,但他们没有用处。”
克鲁格沉默地点头。作为李/明夜曾经的随身宠物,他进过她的实验室,也见过她那些所谓的“子女”,其中大部分都是胚胎——因法则所限,无法遵循繁殖权/柄自然受/孕,那些“子女”的培植便跳过了受/精卵阶段,而她也没有费心使它们继续发/育。关于她的那些实验,他甚至也亲身经历过一些……好在,绝大部分都不痛苦,因为她会为他提前处理好/痛觉和触觉。因那些实验,他变得更强大,但即使是最鲁钝的时期,他都一样不喜欢这些。
李/明夜抬起手,轻轻摩挲克鲁格的头顶,“我承认,我对你的关注确实不如布莱克,也并未像对待霍拉蒂娅那样,耐心等待你的出生,但你要知道,当你我相识时,你就已经比我都要高了。为了得到你,我在土著处辛苦工作与学习,足足数日之久,假如我们将母爱定义为母体孕育幼儿期间的付出和成本,那么我对你的母爱,比对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多。在他们面前,你无需自卑,他们唤我‘母亲’,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但你若是觉得‘太太’这样的称呼会让你更自在,那也随你。只不过,‘想把床铺换成泥沼地’和‘希望房间里更凉快一些’这样的想法,就跟‘想要让浴缸水龙头里流/出岩浆’一样,可以直接说出来。”
克鲁格眨眨眼低下头,神情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既然您选择我作为长子,我就应该比他们表现得更成熟一些,这种幼稚的想法……”
“这种幼稚的想法,是可以对父母说的,因为父母永远都比你更成熟,能够包容你的幼稚。”李/明夜温和地说道,“我和詹姆并非凡人,似我等一般的存在,不可能拥有凡人概念中的子嗣,即使未来某一天,我们强大到能够欺/骗繁殖权/柄,或是收/容投影的子女,从而获得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接近‘亲子’的子嗣,那么我们对这些子嗣的付出和期待,也绝不会比你更多。你并非我亲子,但我们说你是我们的儿子,你便是了。在证明已如此稀薄的情况之下,若是你自己都不将自己当做我们的孩子,那么如何能够期望其他人能够正确地看待你,看待你所代行的我的意志?”
克鲁格沉默了一会儿,郑重点头:“我明白了,母亲。”
“真是受不了你了。”布莱克在客厅门口不耐烦地叫嚣道,“不就不是亲生的吗?我也不是亲生的,但我待在老爸的契约空间里的时间绝对比随便哪个雌性怀/孕的时间长得多,你肯定也不比我短多少。契约空间,不就是他们的身/体法则的一部分吗?都在他们身/体里待了那么久,就当又被生了一次就行了!我就是老爸生的,你就是妈妈生的。”
“那我呢?”霍拉蒂娅不满道。
“你呀?”布莱克嘿嘿笑,那贱兮兮的表情神似靳一梦,“捡来的呗,还能怎么来的,那些没鼻子的吉斯人把你弄丢/了,得亏被妈妈捡到了,不然你现在八成也没鼻子喽,没鼻子丑八怪。”
“你胡说!”霍拉蒂娅暴跳如雷。人形美丑她才不在乎,她的鳞片红亮亮的美爆了,但她在蛋里时听得一清二楚,她根本就不是捡来的!“我明明是爸爸妈妈抢来的!”
“严格来说,你是偷来的。”李/明夜笑道。
“多米尼克和杰森把你偷来送给我们,吉斯人想抢回去,被打发走了。”靳一梦补充说明道,“说是抢来的也没错。”
霍拉蒂娅对着布莱克哼了一声,鼻子里冒出两股烟,“反正我是妈妈亲自孵出来的,就是妈妈生的。”她傲慢地宣布道,“你们都是第二次出生才是爸爸妈妈生的,只有我,第一次出生就是妈妈生的。”
靳一梦笑道:“怎么,老/子就没生你吗?”李/明夜表示他也是龙,因此将孵化场地的布置交给了他,而他……交给了斯/诺。但不论如何,他也是在一旁盯着的,算是扎扎实实忙活了大概一小时左右。
霍拉蒂娅很记仇:“孵我的时候你天天出去钓/鱼,我才不是你生的。”
“是啊,妻子生孩子时竟跑出去钓/鱼。”李/明夜也谴责道,“去了好几天,也没见你钓几条上来,连克鲁格都不如。”
布莱克更是大声叫道:“我跟着老爸去钓/鱼,只有第一天是吃鱼吃饱的!”
“嘿,你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