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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浮白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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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一旁看热闹的将离却与旁人的心态不同,他看着楚雁离那嚣张的样子,心里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这家伙终于算是找到自己的归宿了。

唉,看来孤家寡人的,只剩自己了,将离笑叹回了房间,这以后喝花酒朋友,又少一个。

自此之后,楚雁离没再像从前那样大大咧咧,尽可能的收敛着自己的性子,每日晨时早早的起床送蓝澈去鸿蒙大殿,午时之后便去接他回来,谁说什么他都假装听不到,一心一意的陪在蓝澈身边替他分忧解难。

都云谏在得知此事后,当庭对着蓝澈发起了脾气,指责他有辱天尊名号,竟然和一个魔宗人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堂下更是群起而攻之,纷纷言说蓝澈是受了楚雁离的蛊惑,要求即刻处死楚雁离,而白玉京和夜观澜这次并没有袖手旁观,直接与都云谏在大殿中争辩了起来,每当白玉京被都云谏的威压压制之时,夜观澜就会出面鼎力相助,给了白玉京绝对的底气。

蓝澈看着白玉京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心里不由的欣慰起来,他们都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将他们时时护在身后了。

白玉京也没有让蓝澈失望,短短几日,他和夜观澜就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团队,专门针对神州枢纽一事对长乐庭展开了全力攻击,白玉京从前虽然在神庭内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在诸界却颇有声望,各族纷纷上书表示支持,这也让神域的领主还有长乐庭那帮好事之人都闭了嘴,只得默认此法可行。

花间庭与华音庭的雄起,让蓝澈再次看到了希望,现在三庭出面,总算是打破了长乐庭独制的循环,对于外界的声音,蓝澈什么言论也没有发表,任由他人抹黑,因为蓝澈清楚,他说的越多,越会让旁人对楚雁离有所偏见,唯有不言不理,才能将此事平息。

风知还等人虽然也不满意蓝澈的作为,但是真到了旁人指责蓝澈之时,他们还是站出来替蓝澈发声,当然,这股怨气他们也没有憋着,只要在未央庭内遇到楚雁离,就非得将他截停辱骂一通才算完事。

若是遇上楚雁离心情好,就由他们骂上几句,若是心情不好,便会转头就走,毕竟未央庭不准随意切磋,若是自己先坏了规矩,反而会让蓝澈很难做。

而楚雁离的生活从与蓝澈确立关系起就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每日的寒食突然变成了热腾腾的菜式,而且时不时还会有一些精致的甜品出现,他原以为这是因为蓝澈的缘故,后厨才给的特别照顾,可他并不知道,这些热食,都是由蓝澈亲手制作。

在十四街学到的手艺,终于是派上了用场,蓝澈趁着楚雁离休息的时间,总会偷偷去不归楼进修,虽然这对于一个天尊来说,实在有失身份,但是除了在这方面照顾楚雁离,蓝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补偿的。

不知是因为真的好吃,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没有吃到家乡的口味,楚雁离每一次都会将所有餐食吃个干净,而蓝澈则会在他吃完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今日的杏露羹楚雁离甚是喜欢,一个人就喝了三碗,喝完之后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没看出来,淮洲你居然这么喜欢吃甜食啊?”蓝澈一边用汤匙搅动这碗里的汤水一边说道。

“嗯,可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吧!兄长说我以前爱哭的很,但是每次只要吃到甜的,就会变得不哭不闹,所以他总会在赚了钱后给我买些甜食,好让我闭嘴。”楚雁离说起这个,脸上便露出了开心的笑意。

“生活本就苦难诸多,吃些甜的来改善一下也算是合情合理。”

“也是,那你还要不要再添一碗?”蓝澈问道,楚雁离赶忙摇摇头,“我都喝了,那庭宣君喝什么?这么好吃的东西,要一起吃才有滋有味。”

说完,便从蓝澈手里拿过汤匙,舀了一勺杏露递到了他的口边,“来,喂你吃。”

“啊!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来就行。”蓝澈连连摆手想要拒绝,但是楚雁离却固执的将汤匙直接抵到了他的唇上,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啊……张嘴!”

蓝澈拗不过他,只能乖乖听话,张口将他一勺杏露饮下,入口细品之后,他才觉得这味道似乎还有欠缺,这杏仁应是有些老了,所以喝起来总有股陈味。

“怎……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楚雁离看着蓝澈微微皱起的眉头有些疑惑,这杏露羹他尝着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怎么蓝澈会露出这种表情?

“没什么,很好喝。”蓝澈展颜一笑,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望了望外面有些阴沉的天色,嘴里不禁嘟囔起来,“时间过得好快,这一转眼就到了冬月了。”

“冬月吗?那神域会不会下雪?”蓝澈话题一引,楚雁离就顺着他的思路说了下去。

“会,不过雪季的时间不长,寒濯想看雪吗?”

“那……神域可有梅树?”楚雁离突然问了一句和前话完全不相关的问题,蓝澈点了点头回答道:“自然,未央庭中就有几棵,冬月雪降之时便会彻开,倒是好看的紧。”

“那等下雪,我们去采一些梅花好不好?”楚雁离提议道。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要梅花做什么?”蓝澈还是没有跟上楚雁离的思维,见面还有疑惑,楚雁离便解释了起来,以前每逢冬季,魔宗人便会踏雪采集梅瓣,然后制成梅花糕,因为雪季不定,所以梅花糕一旦上市就会供不应求,这么多年他只吃过一次,但是那味道一直让他记忆犹新,所以他打算在神域尝试制作一次,看看能不能还原出魔宗的味道。

“我们得多采一些,我可不知道要尝试几次才能做出来。”楚雁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还没有吃到,但是蓝澈心里却十分感动,楚雁离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这番盛情,他又怎么能辜负?

“好,那等梅花开了,我们一起去采。”蓝澈笑道。

似乎是为了庆贺这难得的相知,老天也为此做出了让步,魔宗那边,商丘少见的同意了他们的提案,并且还配合着让荧惑魔宫起草了相关文案,等到修订完成后,便由楚雁离亲自来提拿呈交,若是没有问题,那么计划便继续向下推行。

这对楚雁离和蓝澈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楚雁离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去赌那一线希望,而蓝澈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二人相处的时间也越发的多了起来。

楚雁离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冬天他陪在蓝澈身边,一同从被雪压低的梅枝摘去拿新鲜的梅花,蓝澈身穿一件被裘绒包裹的斗篷,赤手将那一朵朵花瓣折下塞入口袋里,天际间的小雪洋洋洒洒的飘落,坠在了他的眼睫与发丝之上,凝落呈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他就这样望着看着,忍不住取了一朵开的最为盛旺的花朵,插在了蓝澈的耳鬓,而后捧起他那双已经有些失温的手,用哈气缓缓吹热,再塞入自己怀中为他取暖。

那一刻,楚雁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他的周身被爱意笼罩,蓝澈的一颦一笑,都像是画片一样的刻在了他的心里,他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在此刻,这样他就能永远沉浸在这样的美梦里永不苏醒。

但故事从不会因为美好而停滞不前,楚雁离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梦,也终于迎来了破碎的一天。

魔宗对楚雁离发出了传召,命他即刻返程将提案递交给白玉京,因为是魔尊特令,所以将离没有办法代替他回去,虽说也就分别几日,但是楚雁离还是万分不舍。

今夜还约了蓝澈去落剑坪练习,楚雁离匆匆忙忙的将行囊收好后,便拿着沧渊剑出了门。

等他到落剑坪时,蓝澈已经等待多时,似是因为无聊,所以自顾自的研究演练着从前的剑术,白衣白雪,清冷神澈,一剑霜寒,连动飞雪,衣袂轻摆,与那周遭白皑化为一行。

“淮洲,你来迟了。”蓝澈停了剑背在身后,冲着楚雁离挑唇一笑。

“收拾东西耽搁了点时间。”楚雁离赶忙走到他身边,环着他的腰轻声说道,“我见庭宣君刚才使的,好像是从前那忘尘一剑。”

“嗯,只可惜,除了刺你的那回,我再也使不出那刚劲的力道。”蓝澈淡然道,“淮洲,我一直没有问过你,那日你复刻我的剑势之时,我便察觉你的剑意与我不同,似乎要比我的更加强力,我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奥义,既是你的剑意,那你可知,这力量是源自何处?”

楚雁离思索了一阵,而后浅笑道:“庭宣君算是问对人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刚刚摸清这其中的秘密。”

“庭宣君可还记得,我在剑冢遇到你的时候,曾直言这招式并不适合你。”

“因为你无法忘情,更无法绝情,此招虽然霸道,但是在庭宣君手中却爆发不出全力。”

“我挥剑之时,并没有考虑这些,我六根不净,俗欲缠身,当日唯一的信念,便是想与庭宣君比肩,可谓是欲念驱使下才凑成的巧合。”

“这些天我仔细思量之后,才琢磨出其中的关窍,忘情是断欲,若反其道行之是否也是一种势均力敌的力量呢?”

所以,这力量之源是欲念?蓝澈沉思着,若以此类推,胜欲是欲,爱欲也是欲,若无法断情绝爱,那将其放大,或许也是一种方法?

无情道的本质,他似乎理解的有些偏颇,仅仅只是读懂了字面上无情二字,但却没有断明这内里的含义。

归零为无,整化也为无。

历大道者,需经万事过红尘,眼观八方冷暖,身感百苦千浊,尚可无憾拂衣而去,若一味投机省事,克欲克情,避世不观,虽也可成道,但再遇尘劫,便会不堪一击。

蓝澈直到这一刻才真正了悟了这忘尘的意义,世人总以无情无念为衡量专一的标尺,认为单薄情缘便会六根清净,但真正的无情是在遍观尘下历经百态后奉以大爱的释怀,只有直面了心中的欲念,才心无所憾。

这是不能逃避的修行,大多修行者为成道会选择更简约的方式,那便是不入世不染尘,而这样的做法虽然占得了无情二字,但仅存于表象,内里的空无一物,同时也意味着经不起考验,所以不堪一击。

人人都说此道难修易破,症结恐怕就是于此。

只有亲历过,面证过,拥有过,千锤百炼过,才能真正做到忘尘。

蓝澈感慨的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钻研了许久的道意,竟不如楚雁离明晰。

楚雁离见蓝澈有了思路,便低头在他眼睫上轻轻一吻,“在研究这力量之源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当日,我对庭宣君就动了心。”

“嗯……啊?”蓝澈原本还陷在自己的思路里,对于楚雁离的话完全没有放在心上,随口应付了一句后才回味过来,赶忙将注意力重新汇聚到楚雁离身上。

“那个时候我也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有想要征服的想法,原本我以为是自己求胜心切,但是后来我逐渐发觉,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胜过你,我想要的是与你站在一起。”

“庭宣君于我而言,是光,是一道可以照进未来的光,我想靠近,想得到,我希望他不光能照进魔宗,亦可照进我的心里。”

“只是当时的我不自知,许是觉得这是奢求,所以没有再敢往下想。”

“现在,庭宣君是我的人,我便也不用掖着藏着,直接说于你听。”

这……这是陈述事实还是在讲情话?蓝澈突然感觉所有的血流都汇聚到了脸颊,那一脸羞涩让楚雁离看着更是欲罢不能,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突然在他的脑海浮现。

“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蓝澈慌忙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再这么靠下去,自己的心都要乱了,他缓了缓神,便又重新开口道:“淮洲,拔剑。”

“是,我的神君。”楚雁离二话不说,携着沧渊剑迎向了蓝澈,剑身与身法的完美重合,同步一体气劲走向,抵背相靠,雁回展臂间再而分进,错身挥剑的须臾,在落剑坪上划出了一个满圆,双剑幻化成万千剑雨,割裂徐徐而下的雪幕,惊起一阵霜尘,若非落剑坪周遭无人无物,光是这平扫的力道就足以让那些事物全数化为齑粉,更莫说这万剑齐下了。

沧渊与扶光在天际回旋半刻后,稳稳的回落到了二人手中,蓝澈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果然,这剑意顺畅无比,下手根本无需顾虑,再加上楚雁离确实配合的很好,对他的出招一清二楚,这才让这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此番并非实战,所以也无需将灵力注入其中,蓝澈可以想象,若是真到需要灵能之时,此招便可以一当千,瞬时将敌人斩于麾下。

不过还是有些细节需要完善,蓝澈心道,楚雁离见他有所突破后,便轻言道:“庭宣君真是剑法绝伦,佩服佩服。”

“啧,还夸我呢?若不是你在,我恐怕永远也研究不出这样强力的招式,到底还是你悟性高,我没看错人。”蓝澈的这一句赞赏令楚雁离十分满意,他转目一想便又道:“庭宣君,不妨给这剑式起个名字?若是传承下去也好有个说法。”

名字吗?蓝澈认真的考虑起来,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不能收徒,自然而然也没有传承一说,所以所有的剑式他从未认真命名过,但如今情况有所不同,虽然楚雁离不是他的弟子,可严格来说,确实是师从于他,所以给这剑式起个名字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那,取你我小字中的各一字,淮庭配以无间为名如何?”

“好啊!”楚雁离一听便觉得合适,这仿佛是蓝澈为他定制的一份礼物,是独属于他的专宠。

二人相视一笑,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冷风非但没有带走温度,反而让二人体尝到了如灼阳般的暖意,一想到楚雁离明日就要启程去魔宗,蓝澈便缓缓开口道:“淮洲。”

“嗯?”

“除了这剑式,我还有一样东西送你。”

“是什么?”一听有礼物,楚雁离马上又来了精神,万分期待的等着蓝澈说下去。

“这诗词歌赋我不擅长,送一般的物件又有些难表我的心意,想来想去,只能送你这个作为暂时分开的临别礼物了。”蓝澈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后退了退与楚雁离拉开了一些距离,而后将扶光剑拿出又道:“我只做一次,此生唯一的一次。”

接下来的一幕,让楚雁离再也无法移目,风掀起他耳鬓的一缕碎发,扑贴在了那泛红的脸颊,蓝眸盈盈深邃如海,唇挑一度笑颜逐开,剑行在前,衣袖飘后,旋舞之间与那天地嵌融在了一起,剑光带雪,比起平日的对练,多了几分柔意,风雪渐大,为这场特殊的剑舞增添了几分意境。

在楚雁离眼中,蓝澈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神圣,威严冷峻,温柔和煦,他见识过得每一面似乎完美的贴合了他对神明的想象,而现在,他却感觉,蓝澈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踏入凡尘却依旧灼眼的存在。

而正是这样,楚雁离才无法自拔,他喜欢蓝澈在他面前的与平常不同的样子,他喜欢这个为了他一直在打破规则的人。

飞雪腾升,一夜银粟翩舞,将这美景定格在了此处,而后化作丝缕忆魄编织进了楚雁离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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