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位冥差妹妹还是判官妹妹?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您说。”
白珩的视线从挡风窗户移开一瞬,诚恳地望向你,狐耳跟着心虚地颤了颤,“我的星槎好像故障了,刹车失灵了……”
刹车失灵?是你知道的那个意思吗?
刹车失灵,无法减速,根本停不下来……那就是说,你们要坠落了。
下方是花蝴蝶躲藏的仓库!而你们要被迫垂直降落了!
此时躲藏在废弃仓库的药王秘传残党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他们日防夜防的十王司探子会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方式出现。
轰隆一声巨响,十王司闪亮登场。
没有走侧门,没有走后门,没有走大门,甚至没有走门。
你们的路线是没门就自己开一道天门!
整艘星槎从屋顶砸进仓库正中,正砸在花蝴蝶等人的身后。由于星槎全速落地的重力影响,一些部件的碎屑崩开,骤然击倒几个药王秘传的面门。
花蝴蝶党羽作战人数减半。
如果不是你用柳条及时包裹住自己和被你搂在怀里的白珩,又分出一部分伸向地面做了缓冲带,现在你俩也得飞出去,直接摔个腿折胳膊折。
你踢开变形门板,捂住耳朵回避噪音的白珩被你撒开。仓库中尘土飞扬,你俩皆是灰头土脸。
“十王司来也,统统束手就擒!”
——“十王司来也,统统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你是上面派来搞笑的吗?笑死我了,眼角细纹都要笑出来了。”
“爱呀,别笑她了,年轻人脸皮薄。没事,这样的好治,再多干几十年就好了。”持明玛大姐还是有几分罩着你的。
笑你笑得很大声的狐人叫爱姐,“哎呦,玛大姐,人家是天性爱笑嘛!再说她自己又没说什么~”
玛大姐拍拍你的肩以示安慰,后对身后带来支援的武弁喊话,“随你吧。行了,处理好,都带回幽囚狱。”
爱姐甩开衣袖,扒拉了一下你,“等什么呢?要本小姐请你搀你呢?你也一起走吧,那边的有天舶司接手。今早你没来得及打卡,玛大姐帮你算出外勤了,回去记得来操作一下~”
你跟在她们后面乖乖应声,“谢谢前辈们,我让大家费心了。”
爱姐一撇眼,白眼翻的很好看,“你知道就好~”
持明玛大姐和狐人爱姐都是你在十王司的前辈。当然这不是她们的真名。大家在聊同事八卦的时候总会取一两个外号便于称呼。相处的时间久了,相互叫外号也显得亲近几分,不管职场斗不斗,反正是面子上亲切就行了。
像你也有外号,她们私下喜欢叫你小正经。因为你太盼着转正了,眼里满是清澈愚蠢。偶尔傻傻的,逗起来很好玩。
你们三个人当中,要属玛大姐工龄最长,眼瞅着未来百年内有望安全退休,回家养老。玛大姐是持明,持明无父无母,转生以后幼年靠龙师教导,后期全靠自己独立生长。
玛大姐不喜欢这辈子的原名,索性抹去不说了。从何时开始,大家叫她玛大姐。虽然音同马大姐,但这位大姐不爱管家长里短。她最大的希望是每天无所事事,最大的期盼是这样混到退休。
爱姐不是姐,如果以狐人的习俗换算,她的年龄比你还小一些。早进来一个系统时的人都算是前辈,何况她比你早五年出来混呢?
跟你们这些吃死工资的不一样。爱姐财大气粗,家境优渥,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来的。她和你们性质不同,是单纯的合同工,完全是被家里人托关系塞进来混日子的。等履历弄好看了,合约一到期,人家就拍拍屁股回家当富婆保养小白脸。
之所以外号叫爱姐,据你观察可能是因为她恋爱脑。叫恋姐或脑姐,拗口且并不好听。
对这样一个有点贬义的外号,爱姐出乎意料地表示随便叫挺好听的,这名够衬她。并将这视为你们这些穷老百姓对有钱人的嫉妒,是大家对她那风流情史的阴暗艳羡。
你不在乎她们说了什么,你只在乎今天这笔算不算你的头功?
不算的话,你只想早点下班收工,赶在那人回来之前多吃两顿垃圾食品。
——“十王司来也,统统束手就擒!”
白珩绘声绘色地向伙伴们讲述着早上和你逮捕犯人的冒险经历,“……就是这样,那个小妹妹嗖嗖就用柳条打倒了剩余还站着的药王秘传。”
镜流挡住白珩想要去拿酒壶的手,先一步拿起来为自己斟满一杯,“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了。十王司的判官们赶到现场,将那些坏东西绑起来拉走了。”
应星喝着闷酒,对此另有补充,“不讲讲工造司派匠作回收星槎碎片开会讨论研究的事吗?”
白珩所驾驶过的星槎命运之悲惨,通常是十有九回,指她开走十辆,有九辆星槎能被捡吧捡吧拼成一半送回工造司都是非常喜人的结果了。
一代帝弓严选的星槎杀手白珩,战绩又添一笔,“呃哈哈,我知道错了。”
景元再喝一杯,龙尊大人带来的美酒果真滋味不同,“喔~原来你们早上离开以后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早知道我带队跟去看看热闹了~”
“这不是你上午练剑迟到的理由,景元。”当师父的镜流还惦记着徒儿上午又悄悄偷懒的罪过。
丹枫闭目品酒,不忘劝架,“罢了镜流,景元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你又不是第一天抓他迟到和偷懒了。”
龙尊大人不说还好,金口玉言一张嘴,镜流就得心算一下景元于练剑一事偷懒的次数和理由。
景元眼见镜流师傅的脸色愈加严肃,立刻打岔,为自己叫冤,“哎,丹枫,不会说和就不必勉强了。师父师父,我可没有故意躲懒,帮助十王司追击歹徒是一个特别正当的理由。应星哥都知道仙舟人人有责配合十王司办案是不是?”
应星收到了景元的求救信号,应星不想管,知道也当不知道就行了,“是么?我不知道。”
身为镜流的好姐妹,白珩可要站出来为好友的徒弟兼自己的损友说句母道话,“哎呀哎呀,镜流你就不要追究景元偷懒迟到的事了。原谅他一回嘛~那位判官妹妹超可爱的,景元一时春心萌动也是情有可原~是不是,景元元?”
看似给损友景元铺台阶,其实白珩连地毯都一块撤走了。
当师父的更会迎头暴击,关心徒弟的感情生活也是师父该做的,毕竟感情会影响拔剑的速度,“是吗,景元?你恋爱了?”
景元刚送入口的酒水,当即全喷了出去,被呛得不行。
有没有人为他发声?!
“不要这么说他了,”还是应星哥好,应星哥是老实人。
“景元暗恋别人未果已经是自取其辱了,给他留点面子吧。”
听景元说谢谢应星,因为有他温暖了四季……才怪!应星哥也没放过自己!
暗恋?景元会暗恋别人吗?暗恋谁?早上在屋顶上追贼的那位判官?如果不是对方先喊话让他带队的云骑帮忙维持现场,景元都会怀疑你是大清早起来在别人家房顶上跑酷的反社会人格。
想象不到。景元是想象不到自己暗恋谁的样子。
不过,早上的你在屋檐上身披朝霞、指挥云骑的样子,倒是真挺神气的。你轻快地跑过自己的身边,景元仿佛闻见了某种花草香气。
那气味很好闻。
如果有机会再遇见你,他可能也会一眼认出来吧?
十王司判官么?景元会期待看看的~
应星喃喃自语,好似想起了一位久远的故交,“十王司判官么……”
难得丹枫带了持明族内的好酒给他们喝,白珩要装一点回去喝,伸手去拿腰间的酒葫芦,却好像摸到一件烫手的物什。
这是什么东西?手感摸起来好像不是自己的东西。
白珩掏出兜里的物件,看清楚之后忍不住拍脑袋惊叫:“啊!完了!这是那位判官妹妹的东西!我忘了还给她!”
丹枫看了一眼桌上的玉饰,“雕的是一只蝉吗?玉做的。”
白珩揪着耳朵懊恼,“这是她的饰物,肯定是星槎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碰掉的。现场又是天舶司又是工造司的,害我捡起来之后就忘了还给人家。啊啊啊都怪我!”
镜流将白珩的头揽入怀中,“别着急白珩。先收起来吧,等过两天我托人问一问十王司,应该便能物归原主了。”
“呜呜呜可是可是,我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景元安慰道:“神策府还是能跟十王司说上话的。你就别急了。若真过意不去,归还的时候同人家好好说说,再请人吃顿饭以表歉意如何?”
而只有应星见到那玉的一刻,怎么也移不开眼神了。现场没人比他更了解那块玉。那是年少的影子,稚拙的作品,辗转落笔的日夜,怀炎师父的调侃,还有一个多年前的约定和他惦念寻找之人。
你在罗浮?你在罗浮。
你在罗浮!你在罗浮……
岁月如流又如何?你依然随身佩戴这块玉,是不是代表你同他一样记得那个跨越数年轮转不休的约定?
应星:“我想见她,这块玉的主人。”
其余四人皆是哑然,丹枫都不免担忧:“你确定?”
“应星,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啊啊!——”
十王司所属,凡不涉生死之事,不涉重案要案,是不会轻易见人的。
「宁失金玉,不入幽狱。宁遭祸端,不见判官。」
十王司主涉生死事,仙舟民对十王司的官差唯恐避之不及。
应星却说想见你,想见那个佩玉的判官。
“没有想不开,但我想见她,只想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