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旖把酒一饮而尽，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她不是能喝酒的料，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饭桌上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像是集体得了失语症。几个姑娘看看桌上摆着的酒，又看看明旖，期待中包含着疑虑更包含着畏惧。

明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公关部，公关部，能喝不是最起码的吗？常伯伯，你说我讲的有道理没？”

常德昭笑了一下：“当然是这个道理。”

明旖也笑：“不过，我是不是倒多了？这么多酒喝下去，还是红白混着的，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但凡是个正常人，估计都不敢这么喝。”

常德昭看着明旖意味不明的笑容，突然明白过来了点什么，于是也拿出半调侃的语气：“是啊。谁要是能喝，这个公关部总监我也准了。”

他的话音这一秒才落下，下一秒朱珠儿就站了起来。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玻璃转盘上的两排酒转到自己面前，一声不吭拿起第一杯便喝。

速度太快了，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看她喝了第一杯，条件反射地开始起哄。起哄声中，她端起了第二杯…第三杯……

一杯杯酒下肚，舌头除了能尝出酒精味，其他的好坏优劣，味醇甘香便再难品味。酒烧在她的喉咙里，腥辣气直往外涌。朱珠儿的脸很快就红了，眼水也直往眼眶外冒。她捂住嘴，拼命做着吞咽的动作，逼自己把反呕上来的酒全部咽下去。酒劲一下子冲上了头，天旋地转，她取杯的手越来越颤。

她喝到第十杯的时候，四周的起哄叫好声达到了高潮。混杂着吹口哨跟鼓掌，晕乎乎的朱珠儿完全不晓得这些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当她喝完白酒，喝起了红的，她身边有人开始劝了。

“不要命了，差不多别喝了…”

“可以，可以。赶紧坐下喝些水。”

……

“厉害，这个量，我们男人都比不过。认输！”

只是这些她都听不见了，在朱珠儿的世界里全部化为话外的消音。脑袋晕成一滩浆糊，眼前金光乱闪，站都站不稳，她还是麻木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再后来，饭桌上安静了，没有一个人开口。

喝完了二十杯，她还要再去拿，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她奇怪道：“酒呢？”

明旖鼓着掌站起来，眉眼间的笑容中全写着欣赏：“真，女中豪杰！”

朱珠儿已经无暇顾及了。她捂着嘴跑进了包厢进门处的洗手间，趴在马桶上狂吐不止。还没进厕所门，有些从胃里翻上来的酒就已经溢出嘴巴，顺着指缝向下滴。她把整个头都埋进坐便器，躲在小小的空间里吐得天昏地暗。

胃就像有火在烧，地砖下的寒气隔着裤子往身体里钻。此刻的朱珠儿，难受得恨不得马上死了。但是刚才的行为，她却一点都不后悔。抱紧马桶吐了半天，不仅把酒吐了，晚上吃的菜吐了，胃酸也吐了不少。她痛苦地蜷缩在那儿，嘴边全是呕吐过的酸水，朱珠儿想拿手擦，才发现两只手上也布满了混合着酒与胃液的不明液体。

明旖：“吐完舒服多了？”

朱珠儿困惑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明旖好整以暇地倚在门边。笑容靥靥，一双眼弯成了两个月牙。她抽出一张面纸，远远地递给她。

朱珠儿迟疑地伸出手，此情此景宛如身在梦中，没有一处让她感觉到真实。她接过纸，漠然地擦擦脏了的嘴巴。明旖又递出一张纸，她再次漠然地接过。

明旖俯视着她，于这个角度仿佛是在睥睨：“明天带着自己的简历，来我的办公室找我。”

朱珠儿不解地仰望着她：“为什么？”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明旖倒是听懂了。她随意拨了拨自己及腰的长发，流淌在指尖的发就像充满光泽的黑缎。明旖磕着双醉眼，眸子里光华流转：“俗话说，傻的斗不过聪明的。聪明的斗不过耍狠的，而耍狠的斗不过不要命的。”

她灿烂地笑起来：“我喜欢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