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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流莺与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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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杳设想过很多次她与杨骎之间要如何落幕,无一不以她的出走而告终。

她一直在为此而做着准备,然而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却又无比仓促,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做好准备。

高昌济出现的时候,她正在给她的小狗崽子缝一件过冬穿的棉袄,同时在脑海里盘算着自己的出走计划,什么时候走、怎么走、走去哪里。

杨骎派来看着她的八大金刚不足为惧,她若是想要人间蒸发,总归还是有方法的,只不过需要一些助力。

甚至还能嫁祸给皇后。

顾青杳的计划是找个借口让皇后把自己宣进宫里去,这样一来就能把八大金刚给甩掉,然后她在后宫里直接来个人间蒸发,给杨骎造成一种是皇后除掉了她,却又死不承认的假象。

她盘算着,然而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

她的整个人生都是如此。

费尽思量定好的计划总是被突如其来的横生枝节所打乱。

但那一天顾青杳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自以为是地盘算得津津有味,像是给脑子做了一场锻炼,又足以打发这冬日下午令人昏昏欲睡的辰光。

直到一身黑色劲装的高昌济一掀帘子,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青杳曾天真地以为,自上次“了断”以后她可以再也不必见这个人了。

她觉得高昌济像某种瘟疫,总是缠着她不放,原本得了一次这辈子就该免疫了的,但他这个瘟疫不一样,隔三差五、反复侵袭,似乎不闹断她顾青杳这条命就不算完。

高昌济来去无影,别说八大金刚,就算是八百金刚,他也有把握不留痕迹地进出几个来回。

他上来就攥住了顾青杳的手腕:“阿遥,跟我走!”

顾青杳没防备,手腕被他拎着,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提溜了起来,乱了三四步,她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似的把整个身体的重心向后坐,拖住了高昌济。

高昌济拧着眉毛回过头来:“干什么呢?走啊!”

“你有病吧,”顾青杳一看见这个人这张脸和有关他的一切就想骂娘,就想出言不逊,“上哪去?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你以为你能带走我?”

顾青杳问了一串问题,高昌济一挑眉毛,轻佻地笑了一下,只回答了最后一个:“你以为我带不走你?”

话说完,他又使了点力气,意欲把顾青杳夹在腋下带出门去。

这个时候,八大金刚才后知后觉地抄着家伙堵在了门口。

高昌济轻轻松松地呼了口气,推了顾青杳一把,顾青杳顺着他的力道扑到了床榻上,继而一床棉被兜头盖下来,遮挡了她的视线,她还来不及厮打捶踹两下,整个人就被裹进棉被里,腰腹处似乎还用腰带之类的东西严严实实地缠了几道,角度缠得刁钻,力度也大,棉被成了她一处简易的牢笼,她挣了又挣,死活挣不出来。

就在她挣扎的这片刻工夫,血腥气盈了满室。

棉被里的顾青杳就这么像一个铺盖卷儿似的被高昌济扛走了。

顾青杳整个人被卷在被子里,不透气,还在他肩头被颠了个七荤八素,随着咚的一声,她像个破口袋似的被抛掷下来,整个人又随着一波震荡身不由己地咕噜噜滚了几圈,最后像是被一面墙给拦住了这才止住了滚势。

她手足并用地从棉被卷儿里挣扎出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行驶的简陋马车中。

马车跑得很快,顾青杳被颠得一起一落,几次试图站起来都无一例外地摔得东倒西歪。她四肢着地地扒着车窗往外看,认不出车正走在哪条道上。

风卷起车帘,顾青杳看见高昌济驾车的黑色背影,她在颠簸中爬到他的身后,用手肘一把卡住了他的喉咙。

“停车,放我下去!”

对高昌济来说,顾青杳的力道聊胜于无,想被春风里的嫩柳枝拂了一下似的。

他把缰绳换到左手,右手抬起来在顾青杳的胳膊上轻轻一捏她的麻筋,她整个人立刻歪了下去,高昌济头也没回,单是用手掌把她往车厢里推了一把。

“包袱里面有干粮和衣裳,你自便吧。”

顾青杳捂着那条麻了动弹不得的胳膊,歪在车厢里的一个角落,心里烦躁得很,恨不得啐一口,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眼尾的余光扫到了那床裹着自己出来的棉被,夹缝里露出一块蓝色布的角来,顾青杳下意识地伸手将那块蓝色的布抽出来,不由得一怔。

是那条她亲自织的布,亲手扎染的蓝底带小白兔花纹的裙子。

曾经她最喜欢的裙子。

很多年没有穿过了,那一日闲着无事,她便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整理,不知怎的就翻出了这条裙子,年头太久,蓝色的布料甚至都有些褪色,腿面上那里还被虫蛀了一个洞。

还是因为闲来无事,抑或是习惯使然,顾青杳抄起针线笸箩将那洞平平整整地补上,然后在日暮中长久地发起了呆。

其实这个洞补不补都行,因为她也不打算再穿这条裙子。

手臂上的麻劲儿褪去,顾青杳将裙子折了三折放在手边,心头像是萦绕了某种情绪似的,像此刻铅灰色的天,郁郁的散不去,却又像蛰伏着某种危险似的,趁人不备便突然炸开。

马车在近郊的一处民宿停了下来,高昌济撩开车帘子,握着顾青杳的胳膊,原样一把将她扛在肩上扛了下来,一路扛进了这民宿的厢房。

高昌济把顾青杳往炕上一扔,自顾自去门口的水缸里舀了一大海碗的凉水咕咚咕咚喝了解渴。趁着这当口,顾青杳左顾右盼就把这间小房看了个明白。

屋里不干不净、灰尘仆仆的,炕上的被子被踹成一个卷儿,并三两件衣衫团作一团,地上有两双沾着大黄泥的鞋靴歪七扭八地横躺着;桌上有碗无碟,不像是有人开伙做饭的样子,也找不出女人的痕迹。

高昌济喝了水,将马车里的包袱拎了进来,自己从里边掏出一个冷馒头塞进嘴里,又往顾青杳怀里扔了一个,然后二话不说开始宽衣解带,脱鞋脱袜。

嘴里嚼着馒头,他含含糊糊地说:“今晚先在这将就将就,明天上路了看情况,有好吃好喝高床暖枕我绝不亏待你,风餐露宿饥寒交迫的日子恐怕也不会没有,以后你跟着我也就这样了,赶紧吃,吃完睡觉,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

顾青杳把那个冷馒头扔回去,精准地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在心疼馒头之余不忘对高昌济叫骂一句:“你有病吧!谁他娘的要跟你走?我自己没家吗?你他娘的偷地瓜呢!”

顾青杳讨厌高昌济,一见他就想对他又打又骂,这股气上来了,她脱下脚上的鞋便真的往他身上啪塔啪塔招呼起来,把他那一尘不染的黑色劲装染上了百八十个鞋底印子。

高昌济也不认真躲,嘴里“哎呀哎呀”的,让顾青杳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像是在跟他打情骂俏似的,心里骤然涌上一股恶心劲儿,立刻收了手,避瘟似的避了他老远。

“哟,还跟我端大嫂的架势呢?”高昌济眼神儿似笑非笑的,“甭跟我装啦,我都知道了,你跟杨骎日子过不下去了,从今往后你还是跟着我走吧。”

不论跟杨骎的日子过不过得去,顾青杳都没有跟高昌济走的道理,也没有要跟着他走的打算,况且这也根本不是她给自己安排的出走的法子。

一切的一切,全都不是她想的、她要的,全乱了。

见她不吭声,高昌济以为她是在想杨骎。

“害,想开点,你俩就是有缘无分,”高昌济挠了挠后脑勺,发现自己说不出更高明的话来,“反正你就跟着我呗,咱们先去新罗,或者东瀛也行,东瀛吧,那边都照搬着长安洛阳建的城池,我瞧着能比高句丽新罗更体面点。其实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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